青莲卿怜

【绎夏】救赎之光

      锦衣之下完结了,有太多的不舍,适应了每周四天守在电脑前等更新,突然又不再需要了,有些茫然,以后还能不能再看到这样让我废寝忘食追剧,没更新还会自主产粮的剧呢

      结局太仓促了,这么重要的几段剧情居然只有一集的篇幅,还不如少拍点大杨夫妻的,多拍点番外呢!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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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    万历初年夏,新帝登基,朝廷百废待兴,大明朝上下一扫旧时沉暮,首辅张居正用人唯贤,颁布了一系列调令,我便是在此时从南镇抚司调任至北镇抚司的。上午拜会了朱副指挥使,我原以为能在锦衣卫身居高位的人大多不苟言笑,没想到朱大人却颇为和善,和我交代了一些事后,他留我用了午膳,在席间,他盯着我看了许久,叹了一口气,对我说道

        “顾淮啊,我见到你便想起一位故人,当年我多得他提携才有今日的风光,记得与他相识时他便如今日的你一般意气风发。。”朱大人端起酒杯一口饮尽,连同他接下来要说的话一起咽了下去,放下酒杯,他沉默了半晌,对我拱了拱手,“我很快就致仕了,有件事我想嘱托给你,还望你能尽力帮衬一二!”

        从朱大人处出来,正值午时,烈日当空,毒日头晒得人头昏脑胀,我想起朱大人的嘱托,出了北镇抚司,便打算去诏狱走一遭。

        这个时辰百姓们大多都在家中,街上没多少人,我来到诏狱门口,与一位提着食盒的女子擦肩而过,我隐约看见她一手提着食盒,一手举起轻轻擦去了眼角的泪,然后嘴角弯起,又笑着远去了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刚才那个女子是何人?”我问门口当值的侍卫,他连忙咽下口中的食物,扶刀挺正,“大人!这位是袁姑娘,她是来送月饼的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今日中秋,你们吃了也便吃了,若是送给狱中的囚犯,可要仔细严查!”犯人家眷打点些钱物吃食原也是常事,这种事上我从不苛责。

        诏狱尽头的一间囚室内,便是朱大人今日嘱托我要照拂的人,陆绎陆言渊。

        第一次听闻这个名字,是在五年多前,那时我刚刚崭露头角,立了一次大功,之后有好事者将我与北镇抚司那位陆绎相提并论,说什么,北陆绎,南顾淮。说来也巧,我们两人年岁相当,武功未交过手,但据说不相上下,都是少年老成,不苟言笑。相貌嘛,我一会就能见到了

        我站在角落里,远远地打量靠坐在墙边的那个男人,他的确相貌不俗,即使身着囚服,仍看得出旧时的风姿,他的手中正拿着一个月饼,慢慢地吃着,我隐隐看见他眼眶中有水光。

        方才门口那位姑娘,是他的妻子么?我没有走上前去,不管陆家如何显赫,现在陆绎也都是阶下囚了,我想他大抵不会愿意见到自己的接班人吧。

        回到家中,母亲知我第一天报道,拉着我说了半天的话,我与她说起今日诏狱的见闻,她沉思了片刻,问我道

       “你说那个陆绎,给他送月饼的姑娘,可是姓袁?”

       我想起侍卫提及过,“不错,母亲是如何得知的?”

        母亲叹了口气,“你可还记得两年多前的杭城倭乱?你小姨独守杭城,困守数日终于撑到姨丈回援,她的来信中就提到陆绎和一位姓袁的女捕快,尤其是这位袁捕快,赞她聪颖机智,巾帼不让须眉,若非她相助,你小姨怕是。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外公膝下三女,大姨早逝,母亲和小姨自幼习武,成年后一个当了女镖师,一个当了女将军,在我的印象中,小姨是个十分厉害的女子,她襄助姨丈共守城池,训女兵,演军阵,做着许多闺阁女子一辈子无法想象的事。我从未见过她夸赞过其他的女子,包括我的母亲。这个袁姑娘,不禁让我有了几分兴趣。

        之后的几个月,我渐渐在北镇抚司站稳了脚跟,也悄悄去看过陆绎,陆廷虽说冷酷无情,可他为人正直,我素来钦佩,他的儿子落难,即使没有朱大人,我帮衬一下也是应当的。在我的默许下,他的囚室内多了几本兵书,供他打发时光,伙食也稍有改善,不至于让他太过难受。那位袁姑娘逢年过节便会送来吃食,中秋刚送过月饼,重阳节送了花糕,霜降又提了一篮柿子。见谁都是笑得甜甜的,托她的福,当差的侍卫也连带着精神了许多。

        我头一次对一个姑娘起了兴趣,想多了解她一些,却没想到和她会面的机会来得如此之快。

        秋日的一天,用过晚膳,母亲提议去夜市逛逛。父亲早逝,听小姨说起过,母亲年轻时也是跳脱的性子,后来独自抚育我长大,才稳重了许多,我平日都忙于公务,母亲想必也十分寂寞。

        今日西市的庙会十分热闹,桥边有许多贩卖小吃的摊子,我一眼便看见卖豆干的摊位后那个正在忙碌的瘦小身影。

       “淮儿?”母亲见我瞧得入神,拍了拍我的肩,“娘想吃豆干了,你去帮我买些来吧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娘,让下人去就行了啊,我一个大男人。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怎么?娘还差使不动你了?升了官连老娘都不放在眼里了?你翅膀硬了是不是!”

        我在母亲的威胁下丢盔卸甲,不等她发作完便脚底抹油,正好摊子前没什么人,我看着摊子上摆着的吃食,琢磨着买些什么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您是顾大人吧!”我正在犹豫时,一个娇甜的女声响起,那位袁姑娘正笑着看向我,“我。。卑职在诏狱门口见过大人一面!大人您是要买豆干吗?”

        我点点头,她笑得更欢畅了,“这个好吃!我给您包上!大人您拿好!不,不要钱!送您的!”她麻利地包好,递给我,圆圆的大眼睛亮晶晶的,笑得特别甜美。

        一串豆干才不过几文,可我知道,她那般给诏狱送吃食,花费也应该不在少数,我坚持要给她钱,她争执不过,接了过去,又给我包了几串。

        我拿着豆干回到母亲那里,她望着远处的豆干摊子,笑着问道,“那就是袁姑娘吧?果然讨人喜欢,长得多灵秀!”母亲看了看我,“你都二十四了,还没成亲,若是将来也能找到一位袁姑娘那样的好姑娘,娘做梦都会笑醒!”

        顺着母亲的视线看过去,月光洒在姑娘的发顶,在她肩头映出一轮光晕,她的唇角弯起,露出一排雪白的贝齿,我想起那次的擦肩而过她擦去的眼泪,实在不能想象她需要用多少坚强才能掩盖伤痛,才能绽放出这样能让旁人也觉得欢喜的笑容。

        我突然对陆绎有些羡慕,落魄如斯也能有这样的女子倾心相待,如果是我。。

        如果这样的女子能倾心于我。。我不由得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,但想到这种可能又隐隐有些期待,真的有这一天吗?

        接下来的日子,每逢年节,袁姑娘仍会送吃食来,我看着陆绎每一次收到吃食时露出的笑容,恍然间记起在儿时,母亲押镖,一去就是数月,父亲收到她寄来的书信时的笑容,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欢喜,哪怕再冷硬的人也会变得柔软。

        这是陆绎在诏狱的第二年,皇上登基,大赦天下,却也只字未提赦他出狱。这些日子我陆续了解了一些袁姑娘和陆绎的事,海防图失窃案,生辰纲失窃案,修河款失窃案,能迅速地结案,其中袁姑娘居功至伟。陆绎出身名门,年纪轻轻便官居要职,还仪表堂堂,人人都说袁姑娘是高攀了,我却觉得袁姑娘的美好就像藏在蚌壳内的珍珠,只有眼光出众的人才能发觉,比如陆绎,比如小姨

        比如我

        鬼使神差地,我走到了陆绎的囚室边,隔着牢门看着门内的男人,虽然身着囚衣,发髻散乱,仍然可以看出他当时的风姿。这是我第一次与他面对面,不知他是否也从我的身上看见昔日的自己。

        “顾淮,我听说过你,一直想见见,却没想到会在这种场合下见面。”陆绎自嘲地笑了笑。我瞥见他手中摩挲的一方手帕,有些陈旧,连角上绣着的字都有些脱线了,可在这脏污的囚室内,这方手帕却太干净了,他平日一定极其小心,爱若珍宝。

         我内心油然而起一丝羡慕,即使身陷囹圄,只要牵念一个人,也比孑然一身来得有滋味吧?

        “如果你这辈子再也出不去,袁姑娘怎么办?”我还没有意识到,就自然而然地问出了口,他的脸色变了,浓眉拧起,昔日诏狱之主的气势立刻显露了出来,我心中一惊,面上却不露声色,“她白天当差,晚间去桥边摆摊,自己省吃俭用,所得收入全数用来为你打点,你。。”

         “与你何干?”陆绎冷冷地说道,他盯着我的眼睛,锐利得似乎能看穿我隐藏着的嫉妒。我深吸了一口气,努力压抑下自己的情绪,转身离开了囚室,身后两束目光几乎凝成了实质般的利刃扎向我的脊背,我知道陆绎在盯着我。

       夜晚我又去了桥边,远远看着她瘦小身影在忙前忙后。这一晚生意并不好,我待了一会,眼看快到酉时了,摊子上还剩了许多,她正要收摊离去,旁边有个小女孩跑了过来,眼看就要跌一跤,她立刻冲过去抱起孩子,自己却磕到了脚,又扮鬼脸哄得那孩子破涕为笑,才一瘸一拐的收摊回家。 

        我似乎知道了陆绎为什么对她情根深种的原因,北镇抚司掌诏狱,为了审讯各种酷刑都十分熟稔,这些日子来我也变得阴狠了许多,几乎都不认识这个冷血无情的自己,可袁姑娘就像射进黑暗中的一束光,在黑暗中,只要有一束光,再远都不会迷失方向。

       春去秋来,夏尽冬至,这一年中随着我对袁姑娘的了解,我更坚定了对她的爱慕之情,陆绎是四品佥事,我也是,他仪表堂堂,我风度翩翩,我比他又差在哪儿呢?

        母亲似乎看出了我的心事,她数次委婉地表达了她的意见,劝我打消这个念头。母亲盼我娶妻生子已经望眼欲穿了,可她却反对我追求袁姑娘,这让我十分诧异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淮儿,若是别的姑娘,娘一定一万个支持,但袁姑娘你还是算了吧。”母亲摇了摇头说道,“杭城那次事件之后,我去那里探望你小姨,在那儿见过了陆绎和袁姑娘,我是过来人,看得出他们感情深厚,如胶似漆,是容不下第三个人的,淮儿,你迟了一步,便是错过了一生,听娘的话,天涯何处无芳草,一定还有别的好姑娘的”

        我何尝不知她已心有所属,可我还是想试一试,于是当袁姑娘再一次从诏狱返回的时候,我在街尾叫住了她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已经第三年了,你觉得,他还能出来吗?”我刻意问道,她的脸上起初露出一丝哀伤,这三年她一定很辛苦,比起我初次见她时又清减了几分,然而随即她却显出一种坚毅的神色,“无论多久,我都会等他!”

         “那他要是死在狱中呢?”

         姑娘的脸色一下变得煞白,她握着食盒的手指攥得死紧,指节都发白了,她缓慢而坚定地说道,“那我就每年去他的坟前给他除除草,种些花,逢年过节再给他烧些糕点。。”她的眼泪在打转,还吸了吸鼻子努力不让眼泪掉下来,“顾佥事,我能不能进去看他一眼,我远远地看一眼就行,我可以不和他说话的。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我轻轻叹了口气,她方才直视着我的双眼,可我在她的眼中分明只看见了陆绎一人,她的所有爱恋,所有欣喜,所有欢愉都只向他一人绽放。

        这场对决,还没有开始,我就已经输的一败涂地了

        “不行,先皇下了旨,不许人探监,我也无能为力。”我避开她的目光,看向远处,轻声地呢喃,“为何不能是我。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姑娘瞪大了眼睛,小心翼翼地问道“大人您说什么?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哦,我说,也许不久陆佥事就会出来也未可知啊,姑娘放宽心吧。”说完,我向她笑了笑,转身离去了。

         在北镇抚司的这一年,方才知道,在这样阴冷黑暗的诏狱日日向人施加酷刑,终究有一天会扭曲人的性情,南镇抚司主管情报,军情,与这儿完全不同,我发现自己的戾气与日俱增,晨起从水盆中看见倒影,眉宇间透着阴狠,几乎都不认得我自己了。

       

       “你可想好了?”首辅张大人问我道,适逢朱指挥使上书致仕,张大人属意我正式接管北镇抚司。自新政推行后,官员们阳奉阴违者居多,北镇抚司受命调查了许久都一无所获,我不得不承认,在追查审讯方面,我并不是行家。

       “是,北镇抚司掌诏狱刑罚,下官于此道不甚精通,此乃要职,还是有能者居之,方对大明有益。”我回答道,张大人见我坦诚,点了点头,又问我道,“那你可有举荐的人选?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张大人可还记得陆廷之子陆言渊?此人曾任锦衣卫佥事,精于此道,正值新政推行之际,大人若能赦他出狱并施以恩惠,想必定能助您一臂之力!”


        万历三年冬,在张大人的居中斡旋下,皇上颁了恩旨,为陆家贪赃枉法的罪名平反,赦陆绎出诏狱,官复原职,并赏赐了不少钱物以做安抚。

        恩旨颁下的前一晚,我去囚室看他,这是第二次我隔着牢门和他照面,他一言不发,可眼神警惕,自打上一次以来,但凡见到我都是这种表情。

       “陆绎,明天你大概就能离开这里了。”我轻轻地说道,他的眼中露出迷茫,随即变成了惊喜,但接着便是警觉,我读出了他的顾虑,“明日皇上便会下旨赦你出去,并官复原职。”想到他出狱后便会迎娶我藏在心底的那个姑娘,我心头一痛,再也不想多说什么,转身便走,他却叫住了我

        “是你?”他凑到牢门前,抓着栅栏,语焉不详,我却听懂了,“是我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为何帮我?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我不是帮你,是帮袁姑娘”

         “她不需要你帮忙!”

         这家伙醋劲还真不小,“是啊,她那么坚强,的确不需要我帮什么”我笑了笑,“可她需要你啊。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陆绎,你不知道我有多羡慕你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你也只能羡慕,我警告你,别打她的主意!”他威胁道,语气中却透着几分得意。

      我给了他一个白眼,转身便走,不想再看他脸上压抑不住的喜色,离远了,我才隐约听见他轻微的啜泣声,这一夜我想他大概难以入眠了吧。

      

       次日,圣旨伴着纷飞的大雪而至,陆绎收拾了一切,穿上前几日袁姑娘托人送来的衣裳,出了诏狱的大门,袁姑娘裹着粉色的披风,在门外的阶下等着他。狂风夹着大雪,冷得让人直哆嗦,她搓着手在风中等了快半个时辰,我在街角看着她僵硬的动作,想必腿脚快冻僵了。

        门开了,陆绎走了出来,三年未见天日,他的脸色更加苍白了,袁姑娘原本还冻得发抖,一见他来了,立刻欢欣雀跃地奔过去投入陆绎的怀中。

        尽管我已经能心平气和地接受失恋这个事实,可真看到他们在我面前两情缱绻还是十分心酸的。

        风雪中二人相依相偎,渐行渐远,我在心底暗暗祝福袁姑娘余生可以平安喜乐,人人都道袁姑娘苦尽甘来,却无人知道背后她付出了多少,在我看来,幸运的不是袁姑娘,而是陆绎,一个身处黑暗的人,在彻底堕落之前要多难得才会寻到自己的救赎之光?人生数十载,过客千千万,于这千千万人中,又有多少几率遇到能心意相通的人?而陆绎偏偏就幸运地遇到了。

        他们的身影掩在一片雪白中,直至消失不见,我整了整衣领,朝北镇抚司而去,希望有朝一日,我也能遇到我的救赎之光吧。

      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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